雲蘿公主 卷九 第四十三篇
安大業,河北盧龍縣人。他生下後就能說話,母親給他灌了狗血,才止住。長大後,風流俊秀,身形無人可以比擬,他聰明又喜讀書。名門大家都爭著想和他結親。他母親做了一個夢:說:“你的兒子命裡該娶公主。”便相信了,可是,他到了十五六歲時,這個夢也沒有應驗。漸漸他母親自己也感到懊悔。
有一天,安大業獨自坐在房裏,忽然間聞到一股奇異的香氣,接著有一個美麗的婢女跑進來說:“公主到了!”立即便把長長的毛氈鋪在地上,從門外一直鋪到座前。安大業正在驚疑之間,就見一位女郎扶著婢女的肩走了進來。她美麗的容貌和光彩的衣服,映滿屋間四壁。婢女把一個繡墊放在坐榻上,扶女郎坐在上面。安大業慌張得不知該做什麼,鞠著躬便問:“是那裡來的神仙,勞您降臨此地?”女郎微笑,用衣袖掩著嘴。身邊的婢女說:“這是后府裏的雲蘿公主,聖后看中您,想把公主下嫁給您,因此,讓公主自己來看看住處。”安大業一聽又驚又喜,不知說什麼好,女郎也低著頭,兩人都默默不語。 安大業一向好下圍棋。棋盤和棋子經常放在自己座位旁邊。一個婢女用紅色的手巾擦去灰塵,把棋盤拿過來放到桌子上,說:“公主平日很愛下棋,不知與駙馬下起來那位能贏?”安大業起身來到桌邊,公主也笑嘻嘻地走過來。他們剛剛下了30多子,那婢女竟然把盤中棋子攪亂了,說:“駙馬輸了!”撿起棋子便放在盒子裏。又說:“駙馬是人間的下棋高手,公主只能讓6個子。”於是,又把六顆黑子先放在棋局中,公主也就依從,和安大業再下起來。公主坐時,總是讓一個婢女伏在座位下面,把腳踩在她背上;如果左腳踩在地上時,便換一個婢女伏在右邊,承受她的右腳。此外,還有兩個小丫環在左右扶著。每當安大業凝神思考時,公主就把彎著手肘伏在小丫環的肩上。棋還未最後下完,小丫環笑著說:“駙馬輸了一子!”接著,婢女上前說:“公主累了!該回去了。”公主彎下腰在婢女耳邊小聲說了幾句話。婢女聽後便走了出去。不一會兒便回來,把一千兩銀子放在床上,告訴安大業說:“剛才公主說,這宅院太破舊了,麻煩您用這錢稍稍修整一番。等修完後再來相會。”另一個婢女說:“這個月不吉利,不宜建造房屋,下個月才是黃道吉日。”女郎站起身來,安大業攔住她,把門關上,不讓她走。只見一個婢女拿出一件很像鼓風的皮囊的東西,就地吹起來,冒出一股濛濛的霧氣,霎時間,四面雲霧,昏黑不見景物。再找公主,已經不見了。 安母知道了這件事,懷疑是妖怪。但是,安大業卻神思夢想,念念不忘,為了早點把房子修建完畢,就不管什麼禁忌和不吉利,日夜催修,限期完工,終於把宅院整修一新。 之前,有位灤州的書生名叫袁大用,居住在安大業家附近。他曾多次送名帖來拜訪安大業。安大業平時很少與人交往,推託不在家,沒有接見。但為了禮貌的緣故,暗中觀察,看袁大用不在家時,故意去回訪。後來,過了一個多月,兩人恰好在門外相遇。看上去,袁大用是一個20歲左右的少年,穿著一身絹做的薄衣服,頭紮絲帶,腳穿黑鞋,舉止很文雅。安大業和他談了幾句話,就感到他很溫和拘謹,非常喜歡他。就請他進屋,兩人下了幾盤棋,互有勝負。接著,擺酒設宴招待他。兩個人談得十分歡洽。第二天,袁大用邀請安大業到他家去,拿出山珍海味來招待他,招待十分周到。袁家有個十二三歲的小童子,在席前擊板清唱,又跳躍作戲,以助酒興。安大業喝得酩酊大醉,不能自己回家。袁大用便叫這小童背著安大業回家,安大業看小童單薄瘦弱,怕他背不動。但袁大用一定要他背。那小童背起他來,力氣還綽綽有餘,安大業非常驚奇。第二天,安大業給他賞錢,小童推辭再三,才接過去。從此,安大業和袁大用的交情愈加密切起來,隔三兩天,便要來往一次。 袁大用為人坦率樸實、沉靜寡言,又大方好施捨。有一次見到市上有一個因欠債賣女兒的,他便毫不吝嗇地拿出錢來代為還債。因此,安大業更加敬重他。過了幾天,袁大用到安大業家中來告別,贈送安大業象牙筷子、楠木珠等十幾件貴重的禮物。此外,又送了五百兩銀子幫助安大業修建宅院。安大業接受了禮物,送回了銀子,同時,回贈些絹帛做為謝禮。 袁大用告別後的一個月左右,樂亭縣有一個卸職回家的大官。藏有大量搜刮來的金錢。忽然有一天夜晚,強盜闖入他家中,抓住這個官員,用燒紅的鐵鉗子燙他,把所有的錢財搶掠一空。這家官員的一個僕人,認識強盜是袁大用,報告了官府。官府便下了通緝令,追捕袁大用。安家的鄰居有個姓屠的,與安家素來不和。看到安家大興土木,修造宅院,就心裏暗暗懷疑忌妒。這時,恰好安家有一個小僕人,偷出象牙筷子,賣給了屠家。姓屠的得知這雙筷子是袁大用送的,就根據這些,向官府告了安大業。縣官派兵包圍了安家,正趕上安大業帶著僕人外出。官兵便把安大業的母親抓了去。安母年老多病,受了這樣一場驚嚇,只剩下一口氣在,兩三天不吃不喝。縣官看到這樣,便把她放回家去。安大業在外面聽到母親被捕的消息,急忙回家,但安母已經病重,隔了一宿就死了。他把母親剛收殮完,官府捕役便把他抓了去。縣官見安大業年輕,溫文爾雅,懷疑他是被人陷害誣告,故意嚇唬他,讓他從實招來。安大業如實說出他與袁大用交往的經過。縣官又問:“你家怎麼突然富裕起來了?”安大業回答說:“我母親原有些積蓄,因為要我娶親,所以她便拿出來給我修繕房子準備迎娶。”縣官相信了他所說的話。行文把安大業押送到郡府。姓屠的得知安大業沒有事,便用了一大筆錢買通押送的差人,讓他們在半路上殺害安大業。他們走到一座深山時,安大業被差人拉到山崖旁邊,就要把他推下去,正在萬分危急的時候,忽然有一隻老虎從草叢中奔出來,咬死了兩個差人,叼起安大業就跑了。老虎到了一個樓閣重重的地方,進屋便把安大業放在地上。這時,只見雲蘿公主扶著婢女走出來,悲淒地安慰他說:“我想留下你來,但婆婆去世還沒安葬。現在,只好你拿著押送你的公文,自己到郡府衙門去投遞,保你沒事。”說完,便取下安大業胸前的帶子,連續打了十多個結。告訴他說:“你見到官員時,把帶上的結解開,就可以消災免禍。”安大業按照公主的囑咐,到府衙去自投。知府很滿意安大業的誠實,又查看了公文,知道他是冤枉的,便撤銷了他的罪名,放他回家去。 安大業在回家的路上,恰好碰到袁大用,就下馬和袁大用握手相見。他向哀大用說了自己的不幸遭遇,袁大用聽後氣得臉色都變了,卻默默沒有說一句話。安大業說:“憑您的才華,為什麼要幹這種事,給自己蒙上污點?”袁大用說:“我所殺的都是些不仁不義的傢伙,所拿的都是不義之財。如果不是這樣的話,就是掉在路上的錢財,我也不去揀。你對我的指教,當然是好意。但是,像你家鄰居姓屠的這種人,難道還可以讓他留在人間嗎?”說完話,袁大用騎馬走了。安大業回到家,安葬了母親之後,便關上門戶,不跟外人來往。忽然有一天夜裏,強盜進入鄰家,把姓屠的父子一家十多口人都殺光了,只留下一個婢女。屠家的全部財物,都被強盜與他同來的小童一起拿走。臨走時,強盜又提著燈火,對婢女說:“你好好認認!殺人的是我,與其他人無關!”說完,強盜並不開門,就飛簷走壁離開了。天亮後,報到官府裏,縣官懷疑安大業知道內情,又把他抓了去。縣官十分嚴厲地追問他。安大業上堂後,一面解著胸前帶上的結,一面申辯。縣官審不出什麼來,只好又把他釋放。安大業回家後,愈加規規矩矩,閉門讀書,家裏只留一名跛腳的老太婆給做飯。安母的喪期滿後,他就天天打掃宅院,等待公主的好消息。 一天,一股奇異的香氣充滿庭院,安大業登上閣樓一看,裏裏外外煥然一新。他悄悄打開畫簾去瞧,就見公主盛裝端坐在那裏。安大業急忙上前拜見,公主拉住安大業的手說:“你不相信運數,偏要動工修建,招來災禍。又為母親守孝,延遲了我們三年夫妻之好,這就是想要快反而慢了。世間的事情大都是這樣的。”安大業準備拿錢去置辦酒食,公主說:“不用了!”只見一個婢女,把手伸到櫃子裏,端出菜和湯,都熱氣騰騰好像剛剛煮好的一樣,酒也十分芳香清澈。他們喝了一陣子,太陽落山了,身邊侍候的婢女漸漸離開了。公主四肢嬌懶,兩腿一會兒曲一會兒伸,好像沒有地方放。安大業親暱地上前擁抱她,公主說: “你先把手放開!現在有兩條路,請你選擇。”安大業摟著公主的脖子問是什麼兩條路,公主說:“我們要是做下棋喝酒的朋友,可以有30年相聚的日子,若是做枕邊的歡愛,只有六年的緣份,你現在選那一種?”安大業回答說:“6年之後再說。”公主於是不再說話,便與安大業做了夫妻。公主說:“我估計你就是難免俗道,這也是天數!” 公主讓安大業招募婢女和傭人,住在南院,與公主分開。每天叫她們做飯、紡紗、織布來維持生活。公主住的北院不動煙火,只有棋盤、酒器一類東西。門也時常關著,安大業來時一推門就自動打開;別人卻不能進去。但是,南院那個僕人做事勤勉或懶惰,公主都能知道,經常叫安大業去責備他們;受責備的人沒有不服氣的。公主不多說話,也不大聲嘻笑,和她說話,她只是低著頭微笑。每當並肩坐在一起時,老是喜歡斜著身子靠在安大業身上。安大業把她抱起放在自己膝上,輕得像嬰兒。安大業說:“你身子輕到這種程度,真可以學趙飛燕(1)在手掌上跳舞啦!”公主說:“這有什麼難的!但這是婢女們的事,我是不屑做的,飛燕本是我九姐的婢女,常常因為輕佻被責備,九姐生氣,罰她降生人間,但她又不守女子的貞節,如今,她已被關起來了。” 公主住的閣樓裏到處裝飾著錦緞,嚴冬不冷,酷夏不熱,公主寒冬也只穿一件薄薄紗衣。安大業給她做了新的衣服,逼她穿上,她穿不久,立即脫了下來,說:“這種塵世間的混濁東西,把我骨頭都壓出病來了。” 有一天,安大業又把她抱在膝上,忽然感到比平時沉重了好多,他覺得很奇怪。公主笑著指指自己肚子,說:“這裏面有個俗種了。”又過幾天,公主滿臉痛苦,皺著眉頭,不愛吃東西。她說:“我現在非常不舒服,很想吃點人間的東西。”安大業忙著為她張羅美味,從此,她和一般人一樣吃喝。有一天她說:“我的體質十分柔弱,負擔不了分娩。婢女樊英很健壯,可以讓她代替我。”於是,公主脫下內衣給攀英穿上,並叫她留在屋裏不要出去,不一會就聽到嬰兒落地的哭聲,開門進去一看,生了一個男孩。公主高興地說:“這孩子長的很有福相,將來一定能成大器。”因此,便給這孩子起名叫大器。公主把孩子包裹好後,放到安大業的懷裏,叫他把孩子交給奶媽在南院裏撫養。 公主分娩以後,腰身和以前一樣,又不再食人間煙火了。忽然,有一天她向安大業告辭,說是想暫時回娘家去看看。問她多久能回來,答說:“三天。”說完又和以前一樣,鼓起皮囊,吹出一陣煙霧就不見了。到了日期也不見她回來,這樣等了一年多,音信全無。安大業最後絕望了,他緊閉家門,認真讀書,終於考中了舉人。但他始終不肯再娶,常常獨自睡在北院裏,回味著和公主在一起的甜蜜情景。一天晚上,安大業正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覺時,忽然看到有燈光照射在窗戶上,門也自動打開了,就見一群婢女擁著公主走了進來。安大業高興地跳起來,埋怨她失約。公主說:“我沒有過期呀! 天上才過了兩天半啊!”安大業洋洋得意地向公主誇耀,說自己在秋試中考中了舉人。他以為公主聽後一定會高興的,可是公主卻懊惱地說:“你何必要追求這種無足輕重的東西,這事談不到什麼榮耀和恥辱,只不過減少人的壽數罷了。三天不見,你陷入世俗又深了一層。”聽公主這樣說以後,安大業從此不再追求功名。過了幾個月,公主又要回娘家去,安大業十分悲傷留戀。公主說:“這次去一定早早回來,不會讓你盼望很久。其實人生的聚散離合,都有定數。能節約著用就長些,隨意浪費就短些。”公主這次回去,真的只有一個多月便回來了。從此每隔一年半載,她就回娘家一次,往往住上幾個月才回來。安大業對此也習以為常,不再留心了。 後來公主又生了一個兒子。公主把他抱起來說:“這孩子是個豺狼。”立刻叫安大業把他扔掉。可是安大業不忍心,留下來養,給他取了個名字叫可棄。可棄剛滿周歲,公主就急忙要給定親,許多媒人接連不斷地跑來說親,公主問了生辰八字,卻都不合。公主說:“我想給這個豺狼安上個籠子,竟然找不到。看來該當被他敗家六七年。這也是天意啊。”因此,公主就囑咐安大業說:“你要牢牢記住,四年以後有個姓侯的人家,生個女孩子左腋窩下有顆小痣,她就是可棄的媳婦。一定要把她娶過來,不要計較她家門第的高低。”說完後還讓安大業把這事記下來,以免忘了。後來,公主又回娘家去了,從此再也沒有回來。 安大業經常把公主的囑咐告訴親戚朋友,請他們幫忙。後來,果然有一個姓侯的,女兒生下腋窩就有一個痣,姓侯的這人貧窮下賤,品行也不好,大家都看不起他。安大業不管這些,竟然請媒人說定了這門親事。 大器17 歲便中了舉人,娶了雲家的女兒。夫妻倆對父親孝順,對弟弟友愛,父親非常喜歡他們。可棄漸漸長大,平時不愛讀書,卻偷偷摸摸和一些無賴流氓賭博,常常從家裏偷東西去還賭債。父親生氣打他,但他始終不改。家裏人都提防他偷盜,不讓他從家裏拿到東西。於是,他便夜裏跑出去,穿窟窿鑿洞去偷盜,被人家捉住,綁起來送到官府。縣官一審問,知道他是安家的子弟,便用自己的名帖把他送回去讓家裏管教。父親和哥哥一起把他綁起來,痛打一頓,打得他幾乎快斷氣了。還是哥哥看著不忍,哀求父親才饒了他。父親因為這事,氣得生了病,飯也吃不下。於是,便給及兩個兒子立下分家文書;樓房及肥沃的田產都分給了大器。可棄一看又恨又怨,夜裏拿著刀,摸進哥哥房裏,準備把哥哥殺死,沒料到慌忙中誤砍到嫂子身上。先前,公主留下一條褲子,非常輕軟,雲氏拿來做了睡衣。可棄一刀砍上去,正好砍到這件衣服上,只見火光四射,嚇得他逃出家去。 父親知道了這件事,氣得病更重了,過了幾個月,便去世了。可棄聽到父親死去的消息,才返回家來。哥哥對他很好,可是,可棄卻愈加放肆胡鬧起來,過了一年多,就把他所分到的田產都折騰光了。之後,他又去官府控告哥哥。縣官一提審,瞭解可棄的為人,就把他責備了一頓,趕出衙門。兄弟之間從此斷絕了往來。又過了一年,可棄23 歲了,侯氏女也已15 歲了,哥哥記起母親的話,準備趕緊給可棄完婚,便把可棄叫到家裏來,分出一座好房子給他。等新媳婦侯氏一進門,哥哥便把父親留下來的好田地,都登記在冊,交給了弟媳婦。哥哥說:“這幾頃田產,是我拚命守下來的,現在全部交給你,我兄弟品行不好,就是一寸草地給了他,也會弄光的。今後你們家的興衰,都在弟妹你一人身上了;你如能叫他改過自新,你們就不用憂愁生活,不然的話,我這個做哥哥的,也無法老填滿他的無底洞了。”侯氏雖然是小家碧玉,但卻是賢慧美麗,可棄又愛她,又怕她。對她的吩咐,不敢違背。每次可棄外出侯氏都給他限定時間,不按時回來,就大罵不給飯吃。因此,可棄收斂了放蕩的行為。婚後一年多的時間,侯氏生了一個兒子,她說:“我今後不用求人了,有幾頃好田地,我們母子不愁吃不飽穿不暖了。就是沒有丈夫也沒有關係。” 有一次,可棄偷糧食出去賭博,侯氏知道後,就拉開弓箭在門口等著不讓他回家。可棄嚇得急忙逃走。在外面偷偷看著老婆進門去了,才畏畏縮縮地回家去。侯氏一見他回來,拿起一把刀,可棄回身便跑。侯氏趕上去就砍,一刀劃破衣服,傷了他的屁股,血都流到襪子和鞋裏。可棄氣得要死,跑到哥哥那裏去告狀,哥哥也不答理他。他只好滿臉羞愧地走了。過了一夜,他又跑到哥哥家裏,跪在嫂子面前。傷心地哭起來,請求嫂子跟他媳婦說合說合,先讓他回家去。可是侯氏不肯收留他,可棄大怒,便要殺死老婆,哥哥也不勸阻,可棄氣得起身拿起刀槍一直跑出去,嫂子嚇壞了,要去阻攔,但他哥哥做了一個眼神,叫她別管。等他出門後,哥哥才說:“他這是故意做個樣子給我們看,其實他並不敢回家去。”嫂子不放心,派人偷偷去查看,回報說已經進了家門。哥哥心裏也有點害怕,準備去拉架,就在這時,可棄卻灰頭土臉地回來了,原來,可棄剛進門時,媳婦正逗兒子玩。一看他來了,便把孩子扔到床上,揀起廚房的菜刀,可棄一看嚇得拖著刀槍回身就逃,侯氏一直把他趕出門外才回屋去。哥哥已經知道事情的經過,卻故意問他,可棄一句話也不說,只是臉對著牆角痛哭,兩眼都哭腫了。哥哥可憐他,親自領著他送他回家去,侯氏看到大伯出面,才收留了他。等大伯一走,侯氏便罰他長時間的跪著,逼他發重誓,保證以後不再胡鬧,這樣才用瓦盆盛了飯給他吃。 從此以後,可棄才改過向善。侯氏主持家務,把家業經營得一天比一天興旺。可棄不過是依賴妻子,坐享其成罷了。後來,他活到70 多歲時,已子孫滿堂,侯氏還時常揪著他的白鬍子叫他跪著。 異史氏說:“兇悍的妻子和嫉妒的女人,遇到了,就如同毒瘡長在骨頭上,只能到死才拉倒,這不是太可怕了嗎!但是,砒霜、附子這種天下最毒的東西,倘若使用恰當,再大的病都可以治癒,其功效不是人參、伏苓能做到的。要不是仙人能洞察明白,又怎麼敢把毒藥留給子孫呢! 章丘李孝廉,名善遷,年輕時風流放蕩。他對彈唱詞曲之類的都很精通。他的兩個哥哥都考上舉人,而李孝廉卻更加放縱不拘。娶了位姓謝的夫人,稍稍管了管他,他就從家裏出走,三年沒有回來,找遍了所有地方都找不到。後來,在山東臨清的妓院中找到他。家中的僕人進去後,看到他面南而坐,十幾個年輕的女人圍侍在左右,都是向他學習說唱技藝的門徒。回家時,他的衣服有好幾箱子,都是這些妓女所贈送的。回到家後,謝夫人把他關在一間屋裏,放了一桌子書,用一條長繩子綁在床腿上,另一頭從窗戶裏順出去,拴上一個大鈴鐺,綁在廚房裏。凡是他有什麼需要就踩繩,繩一動鈴就響,人們便答應他。謝夫人自己自己開設當鋪,在簾後對典當的東西進行估價,左手拿著算盤,右手握著筆,老僕人只是跑跑腿而已,這樣,積蓄發了財。但她時常感到遺憾不如妯娌們尊貴。把李孝廉關了三年,他終於科場考中。夫人高興地說:“三個蛋,兩個能孵成鳥。還以為你是個孵不出鳥的蛋,想不到今天也成功了!” 另外,耿進士,名嵩生,也是章丘人。夫人常借紡織名義陪他讀書,紡織的人不停下來,讀書的人也不敢休息。有時有朋友到家裏來,夫人都偷偷的聽著,他若是與朋友談經論道,便給上茶做飯,若無事嘻笑,夫人就惡聲惡氣地把客人趕走。耿生每次考試成績平平,就不敢進家門,得到優等的成績,夫人便笑著迎接他。他開館教授學生,所得的錢,都交給夫人,絲毫也不敢隱藏。所以,凡東家有所饋贈,常常當面計較清楚。有人笑話他,卻不知道他報帳時的難處。後來,他被岳父請去教授妻弟功課。那一年,岳父送給他十兩酬金。耿生領了情,退還了錢。夫人知道這件事後,說:“他雖然是親戚,但怎麼說我們也是靠教書來生活的。”趕他回去,收回了酬金。耿生不敢和夫人爭辯,而內心始終感到有些歉意,想在暗中補償岳父。於是,每年教書的酬金都向夫人少報些數。積攢了兩年多,得了若干錢。忽然間夢到一個人告訴他說:“明天登高,錢就夠了。”第二天,他試著去登高,果然拾到一筆錢,恰好是所缺的錢數。於是,他就把錢還給了岳父,後來,耿生成了進士,夫人還是斥責他。耿生說:“如今我已有了地位,你怎麼還是和以前一樣對待我?”夫人說:“俗話說,‘水漲船高’就是你做了宰相,難道就坐大不成?” 註 : 1.趙飛燕是中國漢代的舞蹈藝術家。由於她的舞姿輕盈,人們反而忘卻了她的真實姓名,而稱呼她“飛燕”。 趙飛燕原來僅僅是阿陽公主家裏的一名很普通的侍女。她聰明伶俐,有著非凡的舞蹈天份。每當有客人來探望阿陽公主的時候,公主都讓趙飛燕給客人表演一番,她的表演每每都受到眾人的讚許。逐漸她的名氣越來越大,久而久之,就傳到漢成帝的耳朵裏。於是,趙飛燕就被皇帝傳進宮中,皇帝封她為“婕妤”(這是一种女官的名稱)。自此後,她一躍成為漢成帝的“寵兒”。 相傳趙飛燕的舞蹈功力非常好,加上她身輕如燕,可以做掌上舞。漢成帝特別為她打造了一個水晶的盤子,讓宮中侍從用手托著,趙飛燕在上面獻舞,如履平地。 在《漢書》中對她的描述僅僅只有少數幾句,但關於她的野史卻有許多,依〔趙飛燕外傳〕:『飛燕體輕,能為掌上舞。』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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