楊大洪 卷九 第卅九篇
楊大洪(1),字漣。沒有參加科舉考試前,他已是楚地有名的讀書人了,因此,自認為很不錯。這年,楊大洪參加科舉考試後,聽到有人在傳報優勝者的名單。這時,他正好口中含著飯,走出門來打聽:“有我楊某人嗎?”那人回答說:“沒有。”他一聽,突然感到非常沮喪,咽下口中飯時,被噎住了,從此,便成了一個病根,噎得他很痛苦。朋友們都勸他到京城去等待朝廷選取遺漏的人才。楊大洪感到很為難,因為手中沒有路費。朋友們知道後,便湊了10 兩銀子給他,並強勸他啟程。
一天夜裏他夢見有人告訴他說:“前方有人能治好你的病,你最好苦苦哀求他給你治療。”那人臨別時,又送他一首詩。詩中有“江邊柳下三弄笛,拋向江心莫歎息”這樣一句。第二天,他在路上果然見到一位道士坐在柳樹下。楊大洪上前叩拜,請求他給治病。道士笑著說:“您誤會了,我怎麼會治病呢?如果,先生您請我吹一曲《梅花三弄》,倒還可以。”隨後,道士拿出笛子吹起《梅花三弄》曲。楊大洪觸景生情,想起夢中人所說,更加懇切地拜請道士為他治病,同時,把錢袋倒空,袋中十兩銀子全獻給了道士。道士接過銀子便扔江水中去了。楊大洪因為這銀子來之不易,看道士這樣做,吃驚地說不出一句話來,露出非常可惜的神情。道士一見他這樣神情,便說:“先生您無法不動心嗎,銀子就在江邊,自己去拿好了。”楊大洪來到江邊一看,銀子果然在那裏。他越感到驚奇,稱呼道士為神仙。道士隨意指著別處說:“我不是神仙,那邊有神仙來啦!” 騙楊大洪回頭去看,道士一見立刻用力拍打楊大洪的背說:“真俗氣呀!”楊大洪受道士一拍,張口出聲,喉嚨裏立刻吐出一塊東西,落在地上,他低下身子揀了起來,只見血絲裏包著的飯還沒化開。此物一吐出,他的病好像立刻就沒有了,再回頭一看,道士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了。 異史氏說:“楊公,‘生為河嶽,沒為日星(2)。’既然這樣,又何必求長生不死呢!也許有人不能擺脫一般見識,為了不能作天上神仙,為楊公感到惋惜。我卻認為天上多一個神仙,倒不如地上多一個聖賢。理解的人一定不會認為我的說法是偏激的。 註: 1.楊漣,字文孺,別字大洪,湖北應山人。明萬曆三十五年進士,曆擢兵科給事中。萬曆四十八年,神宗、光宗相繼去世,楊漣與御史左光鬥等協心建議,扶幼主熹宗正位,于時並稱“楊左”。 2.“生為河嶽”二句:宋文天祥《正氣歌》:“天地有正氣,雜然賦流形;下則為河嶽,上則為日星。“ 此借謂楊漣不論生前死後,其浩然正氣經天緯地,受人景仰。 |
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