狂生 卷九 第三篇
劉學師說:濟寧有個不知名的狂妄書生,非常喜歡喝酒。家中沒有糊口的食糧,可是他一有錢就馬上買酒喝,對於貧困一點也不放在心上。
當時有一位新到任的刺史也很能喝酒,一直找不到對手。聽說狂生很能喝酒,就把他找來一齊喝。因此刺史很喜歡他,常和他吃飯喝酒。狂生自恃和刺史熟悉,凡是一般小糾紛,打官司來找他幫忙的,他只要受人一點賄賂就答應幫忙,刺史也常常答應他的求情。狂生經常這樣做,刺史心裏就有些厭煩。 有一天,一大早,狂生拿著求情的名片,走上堂來。刺史看過名片後,只是揶揄一笑。狂生一見大怒說:“您要答應我的求情,就答應;不答應,就拉倒,笑什麼,我曾聽說,士可殺,不可辱。別的事無法回報,難道笑還不能嗎?”說完,他放聲大笑,笑聲把公堂的四壁都震響了。刺史生氣地說:“你怎麼敢這樣放肆!難道你沒聽說有能叫你滅門的官嗎?”狂生甩甩胳膊,大大咧咧地下堂去,而且還大聲說:“我無門可滅!”刺史一聽更加生氣,就把他抓了起來,查訪他的家住在那裡,可是他根本沒有田地和住宅,帶著妻子住在城牆上。刺史聽到這種情況,就把他釋放了,但下令不許他住在城裏。朋友們可憐他的癲狂,給他買了一小塊地,建了一間小房。狂生住進這間小房,感歎地說:“從此後我怕當官的啦!” 異史氏說:“有道德修養的人遵紀守法,不在社會上做壞事,皇帝拿他也沒辦法!可是壞人還是會欺壓他們,只因為他們有一個住家;到了無家可滅時,那麼,誰也對他沒有辦法,這就是所謂的‘貧賤驕人’吧!可是有修養的人即使貧窮也不會干擾人。僅僅為了吃喝有交情,就去吵鬧公堂,這個人的品德真是低下啊,雖然如此,他的狂妄也非常人能比的了。”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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