劉全 卷十二 第廿一篇
鄒平縣有個姓侯的牛醫,有一次,他提著飯菜到田裡去給農夫吃。到了野外,有股旋風在他前面轉來轉去,侯某就用勺子舀起菜湯祭奠,連舀了幾勺,旋風才離開。又有一天,侯某到城隍廟閒逛,看見裏面雕塑的“劉全獻瓜”(1)塑像,劉全被鳥雀糞便糊住了眼睛。侯某慨歎地說:“劉大哥怎麼受到這樣的玷污!”便進去用手指甲將鳥糞仔細剔除掉。
幾年過後,侯某臥病在床,夢見被兩個鬼隸攝了去。來到官衙前,鬼隸逼索財物,侯某無計可施。忽然從官衙內走出一個穿綠衣服的人,看見侯某,驚訝地說:“侯老翁怎麼來了?”侯某便訴說了經過。綠衣人斥責兩個鬼隸說:“這位是你們侯大爺,怎敢無禮!”兩鬼隸忙道歉說不知道。一會兒,聽見官衙內傳出雷鳴般的鼓聲,綠衣人說:“升堂了!”便和侯某一塊進去,叫他站在臺階下,說:“先在這等會兒,我替你問問是怎麼回事。”走上前去,向一個官吏模樣的人招手示意。那人從大堂上下來,兩個人簡單談了幾句。官吏模樣的人看見侯某,拱手施禮說:“侯大哥來了!你也沒什麼大事,有一匹馬控告你,對質一下就可以回去了。”說完便走了。不久,聽到大堂上叫侯某的名字,侯某忙上前跪倒在地,一匹馬也跪在那裏。判官問侯某:“這匹馬告你將他毒死了,有這回事嗎?”侯某申訴道:“牠得了瘟疫,我用治瘟疫的藥方治療,吃了藥後不見好轉,隔了一天就死了。這與我有什麼關係呢?”馬也開口說起人話來,兩下裏各說各的理,互不相讓。判官便命查生死簿,簿上注明了這匹馬年齡多大,應死於某年某月某日,與馬死的時間相符。判官便呵斥馬說:“這是你壽數已盡,怎能隨便指控別人!”將馬趕了出去,又對侯某說:“你原本是想救活牠的,與你無關。你可以不死。”仍然命那兩個鬼隸將侯某送回。綠衣人和官吏模樣的人也和他們一塊出來,囑咐鬼隸路上好好對待侯某。侯某感激地說:“今天承蒙二位照顧,但是我並不認識你們,請告訴你們姓名,以便將來報答。”綠衣人說:“三年前,我從泰山回來,路上又熱又渴,難受得要死。經過你們村外時,承蒙你舀菜湯給我喝,這恩情現在也不敢忘。”像官吏模樣的人說:“我就是劉全。以前被鳥糞糊住了雙眼,悶得不能忍受。你親手將鳥糞剔除,這恩情我也不敢忘懷!只是陰間裏的酒肴,沒法招待客人,我們就此分手了。”侯某恍然大悟,於是便往回走。到了家,要款留兩個鬼隸,鬼隸卻連一杯水也不敢喝。過了會兒,侯某蘇醒過來,此時他已死了兩天了。 從此後,侯某更加好善。逢年過節,他定用酒祭奠劉全。八十多歲,身體還很強健,能躍馬奔騰。一天,路上見劉全騎馬來,像要出遠門。兩人拱手行禮,寒暄畢,劉全說:“大哥壽數已盡,勾魂牒已經發出了。差役要來勾你,被我阻止住了。大哥可回家料理料理後事,三天後我來陪你一塊走。地底下我已經替你買了個小官職,不會受什麼苦的。”說完就走了。侯某回家告訴了妻子兒女,和親戚朋友一一告別,又準備好了棺材和壽衣。第四天天剛黑,侯某對眾人說:“劉大哥來叫我了!”進了棺材,便去世了。 註 1.涇河龍王向地府控告唐太宗失信,唐太宗夢遊地府,回程答應閻王送來陽間瓜果。 劉全思念過世妻子,自願去死,代送瓜果。 閻羅王見唐太宗如此的守信心中歡喜,仔細盤問劉全才得知事情緣由。恰好唐太宗的妹妹,大唐公主陽壽到期。閻王一面派出黑白無常前去接回大唐公主,一面派出還魂鬼帶著劉妻的真魂尾隨而去。 劉全的喪事還沒辦完就突然有又還陽醒來。在御花園中蕩鞦韆的公主,卻從鞦韆上掉了下來,一命歸西。 唐太宗趕到了現場,“公主”從地上慢慢地爬了起來,卻是瘋瘋癲癲地,不認識了皇兄,不認識了群臣,也不認識了身邊的宮女,哭著喊著要找自己的丈夫劉全。聰明的唐太宗知道這是天意。承認著這個妹妹,招劉全成為“駙馬”。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