綠衣女 卷五 第廿九篇
有一個書生姓于,名璟,字小宋,青州益都人,在長白山中的醴泉寺裏讀書。有一天夜裏,他點好火燭,剛剛開始看書,忽然聽到窗外有一年輕女子的讚歎聲:“于公子,你真勤奮呀!”于璟想:這深山古寺之中,那裡來的女人呢?他正在疑惑不解的時候,年輕女子已推開屋門,面帶笑容走了進來。女子對于璟說:“公子,你很用功啊!” 于璟很驚訝,趕緊站起來,仔細看面前的女子。年輕女子身穿綠色長衣裙,婀娜多姿,美妙極了。 于璟已經猜到她不可能是人,一定是個精怪,便故意盤問她住那裡。女子輕輕說道:“公子,你看我這柔弱的樣子,會有吃人的能力嗎?何勞公子如此苦苦地追問呢”?于璟聽了女子的話,感覺好些,心中不免高興,也有些動情。便與女子一起來到寢室。女子輕輕解開自己的衣服,纖細的腰身竟不滿一握,體態窈窕。夜快盡,天將亮的時候,女子起身飄然離開。從那天開始,女子每天晚上都要來這裏與書生相會。
有一天晚上,書生與女子一起吃酒,聊天的時候,于璟感覺女子說話的聲音,竟如美妙的音樂一般。便說:“你的聲音很甜美,如果能夠唱上一曲助興,一定會讓我有消魂一樣的感受。”女子笑著說:“要是這樣的話,我可不敢唱啊,怕是真的消了公子的魂呢。” 于璟堅持讓女子唱一曲。女子說:“不是我不願意唱給公子聽,實在是怕有外人聽到。公子你一定要我唱的話,那我就獻醜了。但是我只能輕輕地唱,有個意境就可以了,好麼?”說完話,她便以自己纖巧的小腳,輕輕地磕打著床腿,唱了起來:“樹上烏臼鳥,賺奴中夜散。不怨繡鞋濕,只恐郎無伴。”她歌唱的聲音,輕細得如同昆蟲發出的聲音一般,非得仔細聽,才能分辨出音樂的旋律。當于璟仔細聽女子唱歌的時候,卻聽到音律婉轉、圓滑、輕快,不僅很好聽,還能使心靈感動。 女子唱完歌後,打開房門,四處望望,說:“恐怕窗外有人偷聽。”然後她又繞著屋子查了一遍,才重新回到屋子裏。于璟問她:“你為什麼會這樣的疑慮和懼怕呢?” 女子笑著說:“有句俗語說:‘偷生鬼子常畏人。’這就是我懼怕的原因呀。” 接著倆人上床休息,女子忽然露出不高興的神情說:“我和你今生的緣分,可能到此為止了。” 于璟不解,趕緊問女子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。女子說:“我心跳得厲害,神情很不安,感覺我的福分到頂了。” 于璟忙安慰女子:“心動眼跳,都是很平常的現象,你怎麼能有這樣的說法呢?”女子聽了于璟的話,心情稍微好了一點,便與于璟重新相擁相抱。天快亮的時候,女子起床穿好衣服。剛要去開門離開,又猶豫著返回來說:“不知道因為什麼,我心裏感覺忐忑不安,有點害怕。求公子送我到門外吧。” 于璟立刻起身,將女子送到門外。女子又說:“公子,你看著我離去,等我走到牆那邊時,你再回去好麼?”於璟說:“好的。” 于璟站在屋門外,看著女子穿過房子的走廊,直到看不見女子的身影,才準備回房間重新去休息。這時,忽然聽到女子急急求救的聲音。于璟急忙尋著聲音跑過去,但四周看看,根本沒有任何蹤跡。仔細地聽,聲音從房檐那裏傳出來。他抬頭仔細查看,看到一隻大蜘蛛,奮力地捕捉到一隻什麼昆蟲。被捉到的東西正在蜘蛛網裏全力掙扎,並發出悲哀的叫聲。于璟趕忙扯開蜘蛛網,把被網住的東西挑救出來,並為牠清理纏繞在身體上的蜘蛛絲。他仔細一看,原來是一隻綠色的小蜜蜂,此刻已經奄奄一息,將要死了。於璟將牠帶回屋子,放在他讀書的桌子上。過了一段時間,那綠色的小蜜蜂蘇醒過來,能夠慢慢地移動了。牠慢慢地爬到硯臺上,用身體沾滿墨汁,然後又回到桌子上,慢慢地在桌面上爬行。牠爬出一個“謝”字。然後,展開翅膀,連續扇動了多次後,從窗戶飛出去了。 從那天以後,綠衣女子再也沒到于璟讀書的地方。 |